淤痕 第60节_淤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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淤痕 第60节

  陈迟颂按着手背拔了针的棉球,视线扫到走廊上的两人时,有短暂的怔愣,然后看向李夏明,声音很淡很哑: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?发个热而已,弄得兴师动众?”

 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,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司嘉。

  司嘉抬头,眼眶泛着红,他又怔了下。

  而后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,“哭什么,还没死呢。”

  顿两秒,他重新看向李夏明,“你跟她说什么了?”

  李夏明立马摆手,嘴上说着没什么,同时见他这副样子也知道他是不会安分在医院住着了,撂下一句我去办出院手续,就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
  这一寸空间里只剩下司嘉和陈迟颂两个人。

  陈迟颂眉眼间还带着高烧刚退的病态,居高临下地看她,“不走?”

  司嘉起身,跟着他下楼,到五楼的时候他拐去陈轶平的病房看了眼,葛虹在陪,知道他身体不舒服,就赶他回去休息。

  陈迟颂那辆车从下午就停在医院楼底,李夏明闻讯是开了自己的车过来的,他一瞧这形势,想让司嘉送陈迟颂回去。

  但司嘉还没出声,陈迟颂就先截了她的话头,对李夏明说:“行了,人是你喊来的,你负责把她送回去,我自己能开回去。”

  李夏明皱眉,“你生着病开个屁车啊?”

  陈迟颂睨他一眼。

  司嘉在这时淡声开口: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
  陈迟颂把目光挪回她脸上。

  第56章霓虹

  ◎“他说你还爱我。”◎

  他没再说话,司嘉知道他妥协了。

  李夏明见状朝她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,然后被一通电话叫走。

  是了,上午陈迟颂说过今晚他爸落地。

  夜风从两人之间穿过,陈迟颂身上那件黑t被吹得空落落,掐出劲瘦的腰身,他一言不发地把车钥匙扔进她怀里,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。

  司嘉深吸一口气,也开门上车。

  在她研究中控台的时候,陈迟颂把手机丢了过来,上面是输好的导航,但目的地不是天隽墅。

  而是市中心的一套高档公寓楼。

  司嘉扭头看他。

  陈迟颂仰头靠着椅背,经年淬炼,下颌弧线更流畅,眼睛微阖着,睫毛很长,投下的阴影却怎么也遮不住眼睑的乌青,又像是能察觉到她的视线,哑声问了句:“走不走?”

  喉结跟着他的话而滚动,这副样子,有种落拓的性感。

  一路她开得平稳,车里还是静,两人都没开口说一句话,沉默好像成了他们之间的常态,司嘉看着面前在黑夜里延伸的道路,灯火通明,却一眼望不到头。

  也是到这一刻,她才意识到,陈迟颂对她的感情,比她以为的还要深。

  二十分钟后,车停在陈迟颂家楼下。

  陈迟颂的呼吸平缓,他又睡着了。

 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。

  司嘉没有叫醒他,把导航关掉后,车里唯一的光源也随之熄灭,远处的路灯照不过来,视野昏得一塌糊涂,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,就像八年前,她临走的那一晚,也曾这样细细地看过他,描摹着他的眉眼,仿佛要刻入骨血,这辈子都忘不掉才好。

  直到陈迟颂的眼皮动了动,掀开。

  司嘉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张,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,仍直勾勾地注视着他,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扎扎实实地撞在一块儿,他捻了捻眉心,坐起来问她看什么。

  “看你。”回得也直白。

  陈迟颂闻言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,那点困意消散,又问她怎么还不走。

  司嘉朝挡风玻璃外抬了抬下巴,“不是说送你回家么。”

  这才哪儿到哪儿。

  陈迟颂听懂了,两秒没说话,而后意味深长地笑,“你确定?”

  司嘉直接拔了钥匙下车。

  她站在车前,抬手捋着被风吹起的长发,这么多年,她的头发剪短又留长,却始终没有染过,乌黑柔顺,衬得肤更白,也不追求花里胡哨的漂亮,没做美甲,没带饰品,整个人看着很空。

  陈迟颂朝她走,一下拉住她的手臂,把她往楼上带,掌心很热,力道不小,弄得司嘉有点疼,却挣不开。

  电梯很快停在顶层。

  一直到进门,陈迟颂还是没放开她,灯也没开,司嘉终于忍无可忍,她叫他松手,“我自己会走路。”

  陈迟颂置若罔闻,把她按在门板上,男人滚烫的身躯贴着她,“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?装什么?”

  每个字都带刺,司嘉透过周围惨淡的暗光看他,却没恼,只淡声提醒:“你还在生病。”

  她就算想跟他上床,也不可能是今晚。

  结果陈迟颂像是得了多大的趣,“生病怎么了?”他俯下身,凑她更近,“生病了照样能让你爽。”

  说着抬起她的下巴,作势要亲,司嘉一偏头,他的唇落在她脸颊。

  “陈迟颂,我们聊聊。”

  这句话落下没几秒,司嘉听见陈迟颂在她耳边短促地笑了笑,下一秒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抽离。

  客厅的灯随之乍亮。

  司嘉不太适应地闭了闭眼,然后入目的是和他办公室如出一辙的冷色调装修,大平层,落地窗,没拉窗帘,能够完整地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,车水马龙尽收眼底,但外面有多繁华,他这儿就有冷清。

  除了必要的家具,其余地方都很空,比酒店还干净,没有一丝家的感觉。

  陈迟颂径自走到沙发边坐下,捞过面前茶几上的烟盒,他随手抽出一根咬在嘴里,低头点燃的时候,火苗映着他漆黑的瞳孔。

  他呼出一口烟,在那片白雾里抬眼,“司小姐要和我聊什么?”

  咬着“司小姐”三个字的时候,轻佻又疏离。

  他是故意的。

  但司嘉没当回事,她走过去,从他嘴边拿过那支烟,“生病就别抽了,对身体不好。”

  陈迟颂一时没做反应,手里落了空,过几秒才看她,唇角嘲讽地勾着,“怎么,心疼我啊?”

  司嘉不置可否,陈迟颂见状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,等她把李夏明临走前交给她的一袋药放好后,抬头就眼见他又自顾自点了一根烟,猩红明灭。

  她皱眉,“你非要这样是么?”

  陈迟颂没理她。

  司嘉默了一瞬,她从茶几另一端绕到他面前,在陈迟颂审视的目光里,伸手一把将他推到沙发背上,右膝跪到他腿间,他夹烟的手下意识地往左边垂,就这间隙,司嘉直接低头用唇堵住他。

  不同于昨晚由他掌控的激吻,她亲得生涩又缠绵,勾他舌根,再退出来,一点一点舔舐他的唇角,将他齿间淡淡的烟味卷得一干二净。

  陈迟颂的眉心狠狠一跳。

  因为不想把病传染给她,所以他刚刚其实没想真亲她,更受不了她这样的挑逗,当即想推开她,但司嘉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,手先一步滑到他脖子,圈住,要他给回应。

  她这次闭上了眼。

  陈迟颂看着她卷而翘的睫毛,因为动情微微颤动,想起中午她在他办公室睡着的场景。

  而现在,她正做着那时他拼命忍住没对她做的事。

  理智轰然倒塌,陈迟颂喉结滚动一下,没拿烟的右手反过来握住她的后颈,好好一个吻又往干柴烈火的趋势去了,但没过几秒,司嘉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咬了下,她吃痛地后退,整个人却还被陈迟颂箍着,额头相抵,他喘得比她明显一点,沉着嗓子问:“打算今晚把我睡了,然后再拍拍pi股走人?”

  司嘉气息不稳,没吭声。

  陈迟颂就捏她下巴:“说话。”

  司嘉这才和他对上一眼,眸光潋滟,唇色嫣红,几缕碎发被他的项链勾缠着,她头皮有点发麻地笑:“你不是想知道今天李夏明跟我说了什么吗?”

  陈迟颂不自觉地皱眉。

  下一瞬她的呼吸又靠近,红唇翕张,吐出六个字。

  “他说你还爱我。”

  一字一句在静谧的房间里清晰可闻,陈迟颂额头的青筋都开始跳,他深深地盯着她,“不可能,他不会说这种屁话。”

  “你现在可以打电话问他。”说着司嘉从口袋里掏手机,刚解锁,就被陈迟颂夺走。

  “他说你就信?”陈迟颂嗤笑,“司嘉你凭什么觉得我非你不可?”

  司嘉直视着他的眼睛:“凭你忘不了我。”

  两人就这样长久地对视,陈迟颂的手从她的下巴滑到脖子,不盈一握,稍微用点力就能掐断,司嘉不避亦不躲,他恨她是应该的。

  她当年的不告而别和背叛无异。

  可片刻后陈迟颂松了手,直接把她从他腿上拎起来,指了下门让她走,然后没再往她这儿撂一眼,反手脱了身上的短袖,往浴室走。

  他其实很讨厌消毒水的味道。

  司嘉离开前看到的最后一眼,就是他后背偾张的肌肉,不至于过分精瘦,也没有过度锻炼,紧实,薄而漂亮,透着属于成年男人的张力。

  门砰的一声关上。

  陈迟颂听得清楚,自嘲地扯了扯唇,也不顾高烧刚退,花洒移到最右,冷水从头淋下。

  却怎么也浇不灭身体里那团火。

  ……

 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,陈迟颂从浴室走出来时,身后的水汽根本散不开。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,沾湿领口,他也无所谓,可紧接着的下一秒,脚步顿住。

  不止是因为鼻尖闻到的饭菜香,还有厨房里那道去而复返的人影。

  她的头发被一根皮筋松松地挽在脑后,厨房光线柔和,照在她的肩身,就像是他午夜梦回出现的幻象,似真似假。

  与此同时客厅茶几上多了两袋水果,桌上也已经摆着两道菜,没有多复杂,但色香俱全。

  司嘉听见动静,没有回头,眼睛还盯着锅里的白粥,直到陈迟颂走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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